名家论坛》柯志远／《太子妃升职记》眼界大开的反骨喜剧

玉兔 · 发表于 2016-1-20 16:10

▲“荒诞不经，穷酸可怜”，是《太子妃升职记》“脱颖而出，与众不同”的风格。（图／剧照，2016.01.19）

一出戏之所以“吸引眼球”，原因可以不只一种，有的感人肺腑，有的让人通体舒畅，脑袋放空。有些戏，看完以后刻骨铭心，有些戏过目即目，没有任何负担。最近掀起追戏热潮的大陆网路剧《太子妃升职记》，当然属于后者。
跟差不多同一期间上档的史诗大戏《芈月传》的制作经费相比，也号称是“宫闱奇情古装戏”的《太子妃升职记》，连人家的零头都及不上，但在“乐视网”等几个著名视频网站或论坛上的点阅率、讨论度，人气热络程度之强强滚，不但居然能和《芈月传》分庭抗礼，甚至偶尔还有明显超越的趋势。
“荒诞不经，穷酸可怜”，是观众看完《太子妃升职记》以后的普遍反应。“荒诞”跟“穷酸”，当然不是什么夸赞的字眼，但如果可观的观众人口竟是冲着她的“荒诞”和“穷酸”趋之若鹜地跑来看，那个中现象，就非常值得一探究竟了。尤有甚者，倘若这个“荒诞”跟“穷酸”还反过来变成她所以“脱颖而出，与众不同”的风格，那这个戏内层的学问，实在就不是如她的卖相所见那般简单了。

《太子妃升职记》，绝对是2016开年的第一个两岸娱乐产业怪现状。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呢？扼要地说，这是一个“扮猪吃老虎”的成功案例，是聪明绝顶，而不是纯粹侥幸。她的角色设定、舞台背景、情节发展，看似左支右绌漫无章法，其实却兼顾了许多当红“市场元素”，让我们先来看看她的故事：
话说一个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现代花货，掉到水里；一醒来，人已经在不知哪个朝代的后宫里，变成了太子妃；太子，另外有心上人，是个楚楚可怜的坏女人；太子，颜值爆表，跟他夺嫡争位的皇子们，也颜值爆表；太子登基后，坏女人容不下花货，就说自己怀孕了；花货大剌剌的现代个性，吸引了冷若冰山的高颜值太子，两人，渐行渐近…
搞不懂哪个朝代，不论男女的衣服，不是太省布，但都很轻，风一吹，就掀开来，女的曲线玲珑，男的人鱼线、六块肌。就这样，所有“洗恼”元素该有的都有了，穿越、宫斗、夺嫡、权谋、脱离人类正常水平的超高颜值、点到为止的软调色情…哦，对了，差点忘了告诉你，那现代“花货”，掉进水中穿越以前，是个万人迷大帅哥，是的，没错，“太子妃”其实是个“男”的！这下子，让“腐女族”死心塌地的CP元素，也都到齐啦！
一出戏的故事，是因为编剧火候不够所以才语焉不详呢？是因为驾驭能力不足所以既无法感动人心还看得人一头雾水呢？还是出自缜密的市场盘算，在创作时，将有“群众号召”条件的“戏梗”一网打尽呢？这其间的差异，高下立判，《太子妃升职记》确属后者无误，让人由衷佩服。

▲▼“荒诞不经，穷酸可怜”，是《太子妃升职记》“脱颖而出，与众不同”的风格。（图／剧照，2016.01.19）

再说说她的拍摄与制作。
不论你在第一眼是否被严重惊吓到，《太子妃升职记》却的确是一个处处见巧思，充满“启发性”的怪咖。怪戏怪看，重新定义了何谓“好看”何谓“精彩”何谓让人“欲罢不能”。同样是古装戏，豪华有豪华的讲究与排场，省钱有省钱的变通和无厘头，重点在于幕后的人是否对于编、导、剪辑、视觉、特效这些现代戏剧拍摄的方方面面瞭解娴熟，而一个懂得举重若轻取巧补拙的高手，超乎意料之外地化腐朽为神奇，让“制作经费窘迫”反倒误打误撞地，变成一个故意这么搞的“特色”。
粗制烂造！荒腔走板！乱七八糟！胡搞瞎搞！如果你从一个严肃制作的戏剧观点来看《太子妃升职记》，你可能脑中浮现的会是这样的评语，但，倘若你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被吓跑，却还可以往深层一点去看，于是你会发现：
她的确是“粗制烂造”，但因为高明的摄影，别具匠心的构图，竟给你一种独特的“简约美学”的错觉。省钱到极点，却又美仑美奂到极点。


她的确是“荒腔走板”，但节奏特别流畅，演员演来神情特别理直气壮，完全说服你“那些人，生来讲话就是这个样子的”。（你以为周星驰平时讲话应该是什么样子的？）
她的确是“胡搞瞎搞”，然而，胡闹不是“脑残”，脱线，却自有脉络。情节乱窜，但既没原地打转，甚至还有个清楚并且有趣的主轴。角色的对白没有太多的雕琢，但粗枝大叶间，也赋予了人物的“个性”和“人味”，不按牌理出牌，但特色鲜明，男女主角的设定清晰，随着故事的发展，在“爱情攻防”的主线上也颇见层次，吊足死忠粉丝胃口。
她的确是“乱七八糟”，但不论卖相、包装、演员、演技，都看起来舒服。你这才明白：原来，FREE STYLE也是这么大的学问，不是谁想乱七八糟，都能这样“赏心悦目”的。

当你对这出戏的“编导路数”、“呈现风格”都逐渐习惯（甚至上瘾）以后，其实你应该也能体会到这个作品在内层意念上，还颇有些主张跟企图，相当耐人寻味。包括：
身体的性别自主：
      有整整二十几集的篇幅，“玩咖男主角”张鹏穿越回古代成为“太子妃”张芃芃，外表千娇百媚，其实内心还是色欲风流的“纯爷们”，这是整出戏的趣味所在，也是冲突所在。在确定这个事实无法逆转以后，“太子妃”身具两种性别的特质，面对“深情太子”（后来的“皇上”）的一往情深，她由敌对、抗拒，到感动、眷恋，转变的过程，层次分明，发人深省。一个“我就用这样的身体，过好接下来的人生吧！”的唯美特写，有着相当细腻的刻划笔触，是寻常偶像剧罕见的人物设定。

男女关系的“主导”与“附庸”：
      在视觉上，“男心女相”的女主角妩媚妖娆，“一号表情”的皇上男主角冷峻阳刚，这么“本格化”的人物卖相，因为时空错乱的阴错阳差，让两人关系的演变，相处的氛围，不断地出现“孰强孰弱？谁主谁从？”的“恍惚感”，虽不像原著小说里的斗智过招无数回合，但“究竟是谁在对谁欲擒故纵？”的悬念，相当别出心裁。一场两人大跳探戈的戏，男女频繁互换主导位置，引人发噱，也特别让人有想像的空间。
“跨越性别”VS.“真爱追寻”：
      由于角色性别的特殊安排，剧中“男男CP”、“女女CP”的画面层出不穷，场面的调度安排挥洒自若，但点到为止，在情调和品味上，还是相当自我控制的。进入故事的后半段，真诚爱情对心理的牵动逐渐凌驾在性别的既有认知上，没有刻意着墨，没有搞得石破天惊，但技巧地跨越了敏感议题尺度，意在言外，提出了一种解构“性向”制约的态度。

最后，如果你愿意以开放态度尝试去欣赏一个在“表演语法”、“人物塑造”、“拍摄手法”上都无法以正常戏剧来归类或品评的奇特剧种，那么，推荐给你这出以专业功底拍摄的“同人志”喜剧：《太子妃升职记》。
本文作者《柯志远》作家，资深媒体人，知名娱乐评论家。纽约科技大学“传播艺术”硕士。涉足娱乐产业二十余年：电影行销、频道经营、新闻采访、唱片企划、时尚发行，专业经历遍及PEOPLE杂志、春晖电影、滚石唱片、MOD、VOGUE、GQ等公司要职。出版《恶女阿楚》、《一个台客在纽约》等15本著作。